医学心理学老专家联谊会      2013年10月建网

 

姜教授:您办医学心理学联谊会与网站,我都乐観其成,祝您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至于我自己,今年进85 岁了,我进医学院时的大部分同学都不在了,我在两年以前患直肠癌手术后就中止了全部教学、医疗活动、偶有讲学与编书任务,也是谢幕之举,只剰下打牌、看戏(电视剧),吃饭等死,自己取了一个仿日本人的名字:德森饭夫。我最近为道家认知疗法写了一个前言,可能即是封笔之作,如果承蒙转载,则不胜荣幸之至。 

德森饭夫

(前言)道家认知疗法发展现状与展望

杨德森 2013.6.

我是道家认知疗法创建人之一。1929年出生,1948—1954年读了湘雅医学院6年制本科,1956—1959年读了三年神经精神科研究生,1962年评为主治医师,讲师,时年已33岁,此后又长期在门诊、病房、急诊、会诊等临床第一线工作,直到1978年文革结束,恢复学术职称评聘,评为副主治(主任)医师,副教授,1983年评为主任医师、教授,时年53岁。旋即(上级)经过在老领导干部与基层干部、群众中反复考察与(征)求意见后,让我离开医院去学院担任行政领导工作,经中央教育行政学院3个月脱产培训后,回院分管过后勤、外事、职称评定、医务管理与监察、审计工作,经历两届共计8年,回科已经是60岁了。人的一辈子,弹指一挥间,基本算过去了。

虽然我在50多岁时,已经被聘为国务院学位委员会临床医学学科评议组成员,主要评审精神科博士点设置的申请,同时参与临床各科新建博士点申请的评议,但那时我自己还不是博士生导师。当时有规定学术行政专职干部不能带博士生,也没有时间去作研究生辅导工作。

我在61岁时,才获得博士生导师的评聘,赶上我生命旅程中的最后一班车,到70岁(理应是67岁)停止招生时,我又被照顾延后几年,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到我72岁时才进门,这样,我在60岁的行政工作退休年龄之后,才开始培训博士生,延长工作15年,才有十几个博士生来研究行为医学各个方面在社会转型中出现的新问题。 此时已是20世纪末与21世纪初期,先后研究道家认知治疗的博士研究生有张亚林,肖水源,周亮,朱金富等,他们的一些研究论文,已在国内外一些刊物上发表,特别是由于肖水源与朱金富的不懈努力,才能在今天将一批研究论文,首先编辑成此书出版。

在我国经济持续高速发展30多年,国民经济总产值攀升到世界第二位,文化、教育、科学与文学、音乐、戏剧都走向繁荣与走向世界的光明远景之下,大家很关心道家认知疗法发展的前景。在直接给出预测答案前,先回顾一下近年国内自创的几种心理疗法与国外引进的一些疗法的发展态势,对照同行情况,就可温故知新,不言而喻了。

上世纪中期,“大跃进”年代,北京李心天老师创立了悟践疗法,在医院以公费医疗方式治疗一些诊断为神经衰弱(慢性疲劳综合症)的干部与教师患者,获得满意效果。相继不久,北京钟友彬老师创建了领悟疗法,是根据国情改良的精神分析疗法,出版了专著;南京的鲁龙光老师创建了疏导疗法,据説治疗过上百例性心理障碍患者,获得满意效果,也有专著出版。与此同时,我看到了什么?人存术在,人走茶凉。走后他们的合作者与徒弟们那里去了?有创意的,必然在城头变换了大王旗,没创意的,旋即偃旗息鼓 。请注意它们在这块荒原上宛如野草闲花,自生自灭;无人践踏,也无人扶植。

上世纪末, 日本学者森田正马根据中国道家哲学思想,设计了一

种对神经质患者们的住院治疗方法,名为森田疗法,治疗分几个步骤:首先是一至两周的躺卧静养,隔绝与外界的会客和电话联系,让失眠、焦虑、躯体各种不适症状,发展到高峰,不经药物与其他治疗手段处理,让其自然平息,使患者认识到物极必反,不必过度担心害怕。

然后恢复社交与自理日常的生活,参加一些由病室组织的户外轻微体力劳动,在2—3个月时间内,逐渐的增加劳动与娱乐活动时间,安排有规律的作息制度,使患者的饮食与睡眠都趋向正常化。自己主动提出回归社会。

森田正马本人肯定他的疗法的理论基础源于清静无为,顺其自然的东方老子哲学,经他治愈的一个神经质患者冈本常男是一个参加过日本侵华战争,二战结束时被苏联囚于西伯利亚战俘营的战俘,身心疲弱至极,被遣送回国后,在经济萧条情况之下开始创业,他支持中日友好,并将其后来在中国东北与华北个人企业投资利润,全部用于在华推广森田疗法。因而我有幸被邀参观东京慈惠会医科大学森田治疗病房,会见新福尚隆、中村敬等参与疗法研究的老专家教授,定期获得森田疗法学会刊物,也在国内参观过一些合作研究的挂牌森田治疗诊室或病房。

无独有偶,与此同时,我有几次机会接待过台湾一个佛教旁支的慢性精神病人的民间托管机构龙发堂主持释开丰与释心贤法师。据他们两位与引进者介绍,一些慢性精神病人由家属送来龙发堂托管,按季度或按年度交纳生活费与管理费用,也有进来时就终生托管,费用一次交清,也有交出抵账或捐赠商业铺面与房地产的,由龙发堂接管继续经营;龙发堂同时建立编织或纺织车间,养鸡养羊养猪农场,向休养人员与市场提供鸡蛋与羊奶产品,这是不违反佛教教规(不杀生)的。两位法师祖籍福建,赞成两岸交流,提倡骨肉同胞血浓于水,受到国内宗教、文化与政府统战部门的认可与接待,在他们参观华东、东北、西北、西南与少数民族地区精神病院时,都捐赠救护车,又率领康复期病友文艺表演团队来国内南、北两边演出;又准备发出民间邀请,通过台湾当局批准,在大陆组团,前往访问龙发堂,并有在大陆购置地产建立分堂的设想。使得一些同业基层医院的行政或业务领导干部,心驰神往。但不久释开丰法师不幸逝世,由其旁系亲属(侄子)接管产权,后来交流就少了。

即使在各地申请基金赞助某种疗法,尤其是内外与品种不一的时候,我多次陪同各方人士与世界卫生组织来华官员参观,就发现诊室或病室外面,挂出的招牌可换,有汽车套牌那样的操作戏法,很难见到正在治疗的病人与特种治疗的病历。即使是真的做过几例,几十例,数字也游移难定。这和基层干部应付上级检查时搞形式,树样板,走过场有些类似;再想远一点,家家年终祭灶神,送点牺牲封口,瞒天过海,家家不也乐在其中吗?

回头来看道家认知治疗研究团队开题之前,已有采用老子“清静无为(,)顺其自然”养生原则治疗神经质患者的日本森田疗法,美国则有1991G.  Jonanson & R.Kurtz 合编的:《道德经》涵义的心理治疗一书出版(ISBN O-517-88130-b,书中提到:无欲,无为,无私,不争,勿强,哀者胜,功成身退,不自为大,和光同尘,居其实,归于朴,利而不害,为而不争等老子的处世养生哲理。2006年在美国又出版了L. Kohn 编的:《道家身心修炼》(ISBN 1-931483-05-1),重点介绍针灸、气功、辟谷、太极、导引、摄阴补阳房中术、瑜珈等,介绍了在美国华人中的操练情况。而我自己只是一个从老子故乡前来参加晚宴的迟到者,准备从美日学者那里的道家盛宴上回购一批原料,加工转产内销,(因为--删除)路上遇到了责怪我既匆忙又鲁莽参会的国内拦车老者,他(说,此pdf会显示空格)他是过来人,这一辈子我们都将无所作为,老子早就(说)清楚了。同时教我刚克柔、强胜弱、儒抑道的“硬道理”。

当我在国内学术活动中,介绍道家处世养生方法的时候,得到了一些被政府取缔的法轮功信徒的青睐,向我寄送护法传单,我都纳而不传不报,其实我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公开质疑过气功的特异功能(杨德森:学术讨论:气功能治疗神经症与神经疾病吗?中国神经精神疾病杂志,26152—532000),却主张继续引用“松静术”与“柔动术”疗心,公开在四人帮当道时期,反对以毛泽东思想与斗私批修方法,治疗精神病(杨德森:不能把精神疾病当作思想毛病,中国神经精神疾病杂志,287—891976),却主张以道家处世养生方法,协同治疗神经(质)症患者,有人引领我进入道观,拜谒张(道陵)天师,会见黑衫道士,我全场保持沉默与微笑,知道道家与道教问世,前后相差七百多年,我们共家谱,是远房兄弟,却不用同一个夜壶方便。至于中专生会计出身的李洪志,创佛教偏支法轮功(邪教),为什么能召集几千万信徒(其中也有老共产党员与干部),与藏传佛教崇拜转世神童活佛一样,受人顶礼膜拜,此事发生在中国对领袖个人崇拜招致十年文化大革命浩劫之后,(说)明黎民精神膜拜习性未减。与牛顿相信上帝,钱学森相信人体特异功能,不是如出一辙吗?那么看看国外,不到百年之内,自称优秀人种的日尔曼民族,在国家社会党希特勒的领导下,屠杀了600万无辜犹太民族,日本军阀甲午之战开始,逐渐蚕食中国,南京大屠杀,制造细菌战,强征邻国劳工与慰安妇,至今政府不谢罪赔偿。前苏联斯大林个人独裁专政期间,肃反扩大化,杀掉了大部分军中高级将领与中央委员,美国入侵伊拉克与阿富汗,穷兵黩武,连年征战,在关塔那摩基地,长期关押他国疑罪公民。而遭受基督文明国家欺压的伊斯兰文明国家中,什叶派与逊尼派教徒同时祈祷阿拉真主,要求打击对方,实施恐怖袭击对方的教堂与教民,无休止的互相报复;非洲一些部落与酋长国的军人专政与内战,党派贿选,执政腐败与频繁更替,造成长期经济发展无力与民不聊生,空谈纸上人权与制度民主。放眼世界,里里外外,我们人类精神家园仍然充满荒唐与无奈。谁想接近上帝、真主与佛祖,大概都只能对自己的学理搞减法,而不能搞加法;只能搞文化而不能搞武化。

最简单(说),我在本世纪初,经过与学友们的研究磋商,提出了道家处世养生8项原则,及其在大陆本土当今运用的释义。《道德经》是古典籍,著作权归老聃,摘出与归纳为8项古为今用的处世养生原则,我有摘编的知识产权。这8项原则在海外最初是2006年在曾文星编著:华人的心理治疗(台湾桂冠公司)一书中邀我写稿刊出的,即: 利而不害,为而不争;少私寡欲,知足知止; 知和处下,以柔胜刚;清静无为,顺其自然。后来接受我学院社科部卢德怀老师的建议,将最后两句换为返璞归真,顺其自然。说白了,返璞归真比清静无为多一点“正能量”。

也就在本世纪初,我与肖水源及社科部老师合作,开展定期读书会,合作研究中国传统价值观,试图用量表问卷方法,调查儒家、道家、佛家、革命家以及非儒非道,亦儒亦道的价值观,试图划分十分投入,投入,超脱与过分超脱的分等计分量表,肖水源报导了初试研究结果。肖水源对于我国的自杀行为有长期系统的研究,对于国外认知心理治疗有系统的了解,对道家认知治疗在国内临床实践研究,将有系统的研究者们访谈及部分研究资料的荟萃分析。

1997年张亚林与我联名在《医学与哲学》增刊上发表了《论老庄哲学与现代认知治疗》一文,接着1998年在中国心理卫生杂志上刊出了《中国道家认知疗法ABCDE技术简介》,这里我得(说)清楚,创建这个疗法最早的操作程序的,是张亚林,ABCDE五步骤及其内涵,也都是他独立设计的,正如他也独立研读老庄哲学,发表论文时,都把我的名字带上,以壮行色;我猜他当时出道不久,也怕理论上翻船,找一个会游泳淹不死的“老运动员”做伴,至少可以壮胆;只是道家处世养生8项原则的摘编,是我独自提出,规定不能变动的。这样,我们就成了一根绳上束缚着的两个蚂蚱,咬牙切齿也挣扎不脱捆绑销售的待遇,现在都退休了,都是秋后季节的那种蚂蚱了。

(么)后来道家认知疗法又在怎样发展呢?我后来又招收两位博士生,继续道家认知治疗的研究,其中朱金富由我推荐到夏威夷大学请曾文星教授进一步指导,他在治疗适应症上,发现高血压、冠心病的老年群体,更乐意接受治疗并取得与对照组在预后方面有显著差异的效果。后来同行们获得启示,在老年抑郁症,脑血管病后遗症中结合药物,针灸、理疗、按摩等疗法,有道家认知治疗合并,比对照组同样显示出远期疗效的优越性与稳定性。他在主要为团体治疗,同时又有个别治疗中,改用松静术,柔动术,病情分析会,保健心得志4步骤的操作方法,在医院门诊、病房与社区,获得患者更广泛的接受,与原来“道不变,法亦不变”的设想,有所演变,而这种演变,即是删繁就简,也是立异标新,我是乐观其成的。操作方法是可以开放改进而不能自封的,自封的结局,也逃不脱人存法在,人走茶凉的现象,我现今还未发现老年失智,但耳边似乎听到杜甫长者对我(说):“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啊。

投我门下的另一位博士生周亮,在肖水源老师指导下,开展了对中国传统文化与价值观的质别与量化的心理问卷与测量的初步研究,文章已录入本书中。他是在地方精神病院门诊与病室,与神经症病室负责医师密切合作,开展集体与个别的道家认知疗法心理治疗,他发现治疗组中中途脱落,不遵医嘱最多的人,是那些随遇而安,不求上进,自认为可以免修道家处世养生原则的人,这个发现是很有价值的一种自我否定的观点。现在提倡降低生活节奏,保护生态环境,降低生产发展速度,降低每周劳动时间,促进家庭劳动社会化,提倡增加休闲娱乐时间与发展个人业余爱好,重视提高文化素质与精神生活质量,这些都已经进入年轻一代幸福生活的指标,他们开始反思前辈们参加激烈的阶级斗争,市场经济竞争,个人生存与发展(名权利)竞争,如何转型进入和谐社会?周亮是一个胸有成竹,办事从容不迫的湖南湘乡“秀才”,(说)的家乡土话就被长沙人嘲笑为作牛叫,但是道家认知疗法的国外推介,得益于他与其同乡肖水源的优质英语口语与写作能力,加上朱金富,能够走上国际学术讲台,还能各为宏道支撑二三十年呢。

我们这个团队,走进监狱,少管所,戒毒所,精神病院,养老院,去寻找严重精神痛苦的人,同时我们最关心天灾人祸的受难者,下岗、待业与“家里蹲的啃老族”,无梦的中国弱势群体,还有高考落榜者,职场慢性疲劳与抑郁者,空巢老叟,丧母的残疾儿童,被弃的离异者,破产的前老总,即10%左右的精神不健康与精神受损害群体,不论是作为一种养生原则;作为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或者是作为一种暂时的生活事件与生存危机的应付方法,道家认知治疗将不加人为切割地、全面作用于受治者个人知、情、意的各方面,有益于个人的精神卫生,相信这个源于乡土的接地气的疗法将与时俱进,从而与世共存。

 

(注:此文系杨德森教授为《道家认知治疗》一书所作前言,该书由肖水源、朱金富教授等主编,即将由《人民卫生出版社》公开出版发行。)